【谭赵】我们重逢和分别时不同（05）
内容简单的一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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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
这顿饭吃得略不自在。两个大人之间明显涌动着尴尬，可是孩子却完全没感觉到，一直在不停地说东说西。
“谭爸爸，你做的饭真好吃，比我爸爸做的好吃。也比幼儿园的饭好吃。”
“哦？幼儿园的饭也不好吃吗？”
“对呀，我讨厌吃花菜，白色的和绿色的都讨厌，可是老师总是让我吃，在幼儿园不能剩饭。”他偷偷瞄了一眼赵启平，“爸爸也总是让我吃，还说吃那个能长高。”睿睿拉低谭宗明的耳朵，小声地说：“我知道他都是骗我的。”
谭宗明看着孩子和赵启平如出一辙的得意神情，有些想笑，可还是忍住，板着脸严肃地说：“爸爸没有骗你，小孩子要想长高，就不能挑食，特别是花菜，一定要多吃。”
“骗人！”睿睿无法接受新来的谭爸爸也说小孩应该吃花菜的事实，有些闷闷不乐，拿着勺子在碗里戳来戳去。
谭宗明看到睿睿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发了小脾气，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。他夹了一块鸡蛋放进睿睿的碗里，小心翼翼地哄着他：“睿睿，吃点这个，你不是说喜欢吃鸡蛋吗。”
“我不吃！”睿睿毫不领情。
“赵景睿！”赵启平抬起头，严肃地看着对面的孩子，“你应该怎么说？”
“谢谢谭爸爸，我会好好吃的。”睿睿不情不愿地说着，挖一勺饭放在嘴里慢慢嚼。
谭宗明看着心疼，又不敢轻举妄动，只能用眼神向赵启平寻求帮助。赵启平轻轻摇了摇头，示意他不要插手，继续低下头吃饭。餐桌上安静得只剩碗筷相击的声音，谭宗明觉得胃里沉甸甸的。
“爸爸，谭爸爸，我吃完了。我能先离开吗？”一会睿睿就吃完了自己碗里的饭，规规矩矩地看着赵启平问到。
“可以，去玩吧。”赵启平笑着对睿睿说，一脸温柔。
谭宗明的目光一直追着睿睿进了自己的房间，这才收回来看向对面的人：“睿睿没事吧？”
“没事儿，他知道你惯着他，觉得有靠山了。”赵启平朝孩子的房间看了一眼，转过头看着谭宗明的眼睛继续说：“你也不要对他太过讨好，该说就说，拿出父亲的威严来。”
“可是你这样会不会太严厉了？我看孩子饭都没吃好。”
“那有什么办法，错误就要立即纠正才能收到最好的效果。”
“我们家就从来不在饭桌上教育孩子。”
“哦？是吗？可是我爸妈从小就是这么教我的，所以我也只会这么教我儿子。”赵启平的声音变冷，仿若不经意地向谭宗明强调家庭的传承。
谭宗明闭了嘴，暗暗懊恼自己说错了话。他这个父亲缺席了这么久，刚一出现就对孩子的教育指手画脚，换了谁都不会高兴的。
“对不起啊，我没有别的意思……”谭宗明小心地道歉。这一天他就像闯入别人领地的小动物，一直都战战兢兢，小心翼翼地迈出每一步，生怕触碰到雷区，可还是屡屡犯错。
“没事儿。”赵启平表现得毫不在意，“今天是你来了，平衡被打破，等慢慢习惯就好了。睿睿这孩子很机灵，最会看人下菜碟，千万不能太顺着他。给他一个支点，他就敢上房揭瓦。”
谭宗明被他说服，默默地跟着点头。
吃完饭，赵启平站起来收拾碗筷，一直心神不宁的谭宗明也想跟着帮忙。赵启平拦住他的手，朝睿睿房间努努嘴：“你去哄哄他吧，怎么也得给孩子找个台阶下，你们父子俩顺便还能加深感情。”
谭宗明忐忑地走到房门边，轻轻敲了敲门，在得到允许后推门进入。他哄过合作伙伴，哄过竞争对手，哄过公司高管，还哄过那些想要攀附他的女人，可他还从来没哄过孩子，这个孩子还是他刚刚才认识的亲生儿子。况且这个哄还要讲究技巧，不能盲目，要哄得有理有据。谭宗明紧张得就像即将面对的是价值几个亿的项目谈判，而且事先没有做任何准备，不，即使那样也不会有现在这么紧张。
可是推开门进去，才发现情况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糟糕。睿睿坐在床上，手里抱着一本画册，正抬头看着走进来的他。显然这孩子刚才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发脾气或是自怨自艾，只是在看书而已。
睿睿看他进来，没有说话，把视线重新投到手中的书册上。
“睿睿，你在看什么？”谭宗明在孩子身边坐下，轻声细语地问到。这辈子他还从没这样和颜悦色过。
“故事书，爸爸送给我的。”睿睿把画册向谭宗明方向推了推，示意让他来看。
“你能看懂吗？”谭宗明接过画册翻了翻，才发现上面文字很少，故事简单，基本都是大幅的图画，显然是给小孩子准备的。
“这些字爸爸都教过，可是我还是认不全，不过我可以看画。而且这些故事我都记得，爸爸给我讲过。”睿睿的手指在书页的边角处翻来翻去，“谭爸爸，你能给我读吗？”
这种小事谭宗明当然是欣然应允，可是读了没一半，就被指出了好几处错误。
“不对，是‘可不可以’，不是‘可以’……”
“不是，他不是那样说的……”
“他的语气不是那样的……”
“算了，你别念了。”睿睿收走了谭宗明手里的故事书，“我还是自己看吧。”过了一会他又小声说：“我还是喜欢爸爸念的。”
谭宗明被儿子嫌弃，自尊心严重受挫，坐在一旁无奈又好笑地看着那毛茸茸的头顶。那头顶尖尖的，有反骨，和他爸爸一样。谭宗明想起自己给赵启平洗头，曾经嘲笑赵启平的脑袋上面尖下面也尖，像个枣核，开玩笑说他的头顶摸着都硌手。当时赵启平满头满脸的泡沫，抢过淋浴喷头就朝他喷水，两个人都湿透了，浴室里也一片狼藉。香波流进赵启平的眼睛，痛得他睁不开，自己用水帮他冲了好久，那一整天他都瞪着一双红眼睛，就像只兔子。
谭宗明想着，就伸手摸了摸这个头顶。虽然看着尖，但摸起来平缓圆滑，怎么会硌手呢？
睿睿被他摸得奇怪，抬起头看着他。
“谭爸爸，你是我妈妈吗？”
“啊？”谭宗明收回手来。
睿睿好像并没有指望得到他的回答，低下头看着画册，手指在书页的边缘不停地摩挲。
“你们是不是离婚了？”
“小胖的爸爸妈妈就离婚了，他说离婚以后爸爸妈妈就不住在一起了，他爸爸只有周末才去看他。”睿睿又抬头看向谭宗明，“你是不是因为离婚了，所以到现在才来看我？”
谭宗明觉得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精彩纷呈。他怕孩子抗拒，一直都不敢有亲密的身体接触，可现在他把孩子抱进怀里，不管他是推拒也好哭闹也罢，只想这样抱着他。好在孩子没有挣扎，只是温顺地靠在他的胸膛上，任由他抱着。
谭宗明低下头，亲吻孩子头顶的发旋。孩子的头发软软的，贴在他的嘴边，和赵启平的一样。自己当初怎么能那么理直气壮地说这孩子长得和自己一摸一样，怎么会一样，他身上明明有那么多赵启平的印记。
谭宗明不知道该怎样和孩子解释他们现在这种纠结的关系，只能用些无关痛痒的问题来搪塞：“那你想和我住在一起吗？”
“嗯！”睿睿爬出他的怀抱，跪在一旁认真地点头，“爸爸说你第一次来可以住我的房间，第二次就可以住他的房间了。”
谭宗明被儿子的话逗笑了，伸手把他拽进怀里，放在腿上坐着：“那如果爸爸不想和我一起住怎么办？”
“嗯……”孩子皱起眉头，认真思索。“那你可以住在我的房间！”他的眉头突然舒展，因为自己想象中的家庭生活而兴奋不已，“爸爸说会尊重我的意见，不会乱进我的房间，这样就不能把你赶走了。”
“睿睿。”谭宗明笑过之后又问，“你为什么觉得我是你妈妈？”
“因为小朋友都是有爸爸和妈妈呀。”
“那为什么我是妈妈呢？”
“因为我已经有爸爸了。”睿睿一脸的理所当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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